[獾与蛇][Chapter 7]彩虹酒(2)

## For the Victory(2)


“……好了,这节课就到这里。请大家注意保存好坩埚里的半成品,下次我们继续。”


随着魔药课教授宽大的黑袍飞舞着离去,学生们也开始零零散散地往外走。七海灯子挥了挥魔杖,坩埚自动飞向保存柜,稳稳地落在了写有她名字的那一栏,而后“咔哒”一声地被锁在了里面。


拾起课本,她转过身,这才看见一个姿容靓丽的女人正停驻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沙弥香?”七海略有些诧异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后者轻轻点了点头,单边眼镜的链条随之晃动:“一起回去吧?”


她们一齐迈出了教室。这曾是极其自然的情形,如今却变得出奇罕见——自五月底以来,佐伯沙弥香并没有刻意疏远七海灯子,她只是不再与她寸步不离。


一路上,如影随形的沉默折磨着这对曾经的挚友。七海几次想要张口,都在看到对方沉稳而秀丽的侧颜时将言语咽了回去。直到邻近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她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沙弥香,我以为,你……”她斟酌着语句;亚麻色头发的丽人微微一笑,接过话头:“……以为我不会再在私底下理你了?”


七海愣了一下:“嗯……”她挪开视线,“我很抱歉。”


“你不用道歉,”佐伯翠绿色的眸子中洋溢着某种读不懂的情绪,“我的确喜欢你……但这与你没有关系。”


七海猛地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喜欢你”——这三个字,她以为自己绝对不会从这人口中听到——尤其是在五月底的那场无声拒绝之后。


“很惊讶,是吗?”佐伯的目光不带侵略性,却将她看得透彻,“有时候我会觉得……要是我早点说出来就好了,但是有时候我又想,早也好、晚也罢,结局反正都是一样的。”


顿了顿,她补充道:“即使没有她,你也不会接纳我的。”


“……是这样,”七海感到喉咙异常的干涩,“对不起。”


“都说了你不用道歉了,”佐伯哑然失笑,“你和她——交往了是吗?上学期结束的时候,我看到你们在火车站碰头了。”


她语调平缓、态度从容,看不出半分破绽。于是七海也只好顺着她的话头:“我们现在的确在交往,不过那个时候——你看到的那个时候,还没有。”


“这样吗。”佐伯抖了抖怀中的书,“恭喜你。”


“……谢谢。”七海越发觉得佐伯平静得异样,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头一次,她发现自己太不了解她了。七海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更不知道她们此时此地究竟在谈论些什么。


“选举的事,我会继续帮你的,”佐伯忽然开口,“不要担心。”


“我没有在担心这个……”七海踟蹰了一会儿,“我有点担心你,沙弥香。”


单片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睁大了:“担心我?为什么?因为我被拒绝了?”她涩然一笑,“没关系,我已经想通了——我不是说了吗,我喜欢你,跟你没有——”


“——你真的很不对劲,”七海强硬地打断她,“发生了什么事吗?”她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说着,“告诉我,沙弥香。”


佐伯沙弥香忽然很想哭泣。


“这与你无关。”用着比她更强硬的口气,佐伯转过身,“我很好,什么事也没有。”


说罢,她快步越过七海,消失在了走廊的那端。


“……”


七海灯子站在原地,担忧地握紧了拳。





※ ※ ※





次日清晨的早餐十分丰盛,各式扒类辅以数不清种类的肉馅饼,让兰登·诺特满意得打起嗝儿来:“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怎么连肉松馅饼都有?”


他身旁坐着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找球手梅森·卡罗,是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棕发少年。梅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带讽刺地检视着霍格沃茨校报的头条标题:“可不是嘛——你看,‘霍格沃茨史上第一支俱乐部球队成立,成立者小糸侑接受采访——’”


听到这个名字,兰登的瞳孔明显放大。他一把将报纸从梅森·卡罗的手中抢过来,动作激烈得甚至打翻了桌上的一碗小番茄汤。


「——赫奇帕奇魁地奇队找球手、有着“冷静的找球手”这一别名的小糸侑日前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确认她所创立的魁地奇俱乐部“彩虹酒”将于本周六下午三时与格兰芬多院队进行友谊赛。“我们已向霍琦夫人申请场地使用许可,”小糸侑说,“作为‘彩虹酒’的首秀,格兰芬多院队是一支值得尊重的对手”——」


“该死的!我怎么一点也没听说?!”兰登的牙咬得咯咯响,“她什么时候搞的这玩意儿?”


“还不止呢,你看名单。”梅森提醒他。


「——据悉,“彩虹酒”俱乐部的组成总共八人,包涵了所有四个学院的学生。“这也是我们创立‘彩虹酒’的初衷,”小糸侑这样解释,“希望跨院合作的俱乐部赛制能够成为常态,我相信这会为霍格沃茨的校园生活增添许多趣味”——」


兰登的眼睛迅速扫过几个他熟悉的名字:爱德华·卢平,赫奇帕奇队击球手及七年级级长——男学生主席候选人之一;阿隆·沙克尔,魔法部部长金斯莱·沙克尔的侄子,拉文克劳队守门员兼六年级级长;日向朱里,格兰芬多队追球手;斯莱特林三年级的克蕾尔·特拉弗斯及卡拉·特拉弗斯——


“好大的胆子!”他将报纸狠狠摔在吃剩的肉松馅饼上面,气冲冲地起身扫视斯莱特林的早餐长桌——


没有。他没有在斯莱特林长桌上看到特拉弗斯姐妹的身影,七海灯子也不在。兰登愤怒地往桌上砸了一拳,大跨步朝混合长桌走去——梅森·卡罗跌跌撞撞地跟在他的后面,肠子都悔青了:“兰登!冷静点,你要做什么!”


混合长桌的那头,特拉弗斯姐妹正在有说有笑地分食着一个牛角面包,丝毫没有注意到兰登正在逼近这边;当她们注意到的时候,兰登·诺特已经在她们面前投下一片黑漆漆的阴影。


“你们,”兰登阴森森地开口,“很得意啊,是吗。”他一把夺过面露怯色的克蕾尔手中的那半面包,将它丢到了地上:“参加那种赫奇帕奇的混血杂种创办的俱乐部,跟一堆‘学院平等’的‘和平主义者’混在一起——”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妹妹卡拉挺身而出,站在姐姐面前,声音里却有抑制不住的颤抖,“我们想做什么,这是我们的自由。何况,‘学院平等’难道不是今年斯莱特林在学生主席选举中主打的论点?一口一个‘混血杂种’,你才是什么意思?”


兰登被她狠狠呛了一口,眼睛珠子凸瞪得几乎要掉出来:“你们——不会一个二个都把七海灯子那蠢到家的宣传当真了吧?我——”


“——是不是蠢到家,我想还有待商榷吧。”一道清甜平缓、却让人深感压力的声音从兰登背后传来。后者顿时阴了脸,缓缓转过头,咬牙切齿地念出了来人的名字:“小、糸、侑。”


“好久不见,兰登·诺特,”女孩儿似乎压根不介意兰登的失礼,“你不在斯莱特林长桌吃饭,却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呢?据我所知,你好像从来都对混合长桌不感兴趣的吧?”


停顿少许,她不动声色地站到特拉弗斯姐妹前面,轻轻在背后握住了姐姐克蕾尔的手:“威胁同学院的低年级学生——这就是你热衷的事情吗?还真是跟你在魁地奇场上的风范别无二致。”


注意到这里的情况,混合长桌上的许多人都站了起来。梅森·卡罗感到十分不妙,拉了拉兰登的衣袍:“兰登,这里不好说话,我们要不先——”


兰登粗鲁地甩开他,挑衅地向小糸侑扬起了下巴:“你很得意呢,‘冷静的找球手’。你以为上次救了我,就让我欠了你天大的恩情,是吗?我告诉你,我对你们赫奇帕奇这些伪善的饭桶——”


“——够了,”侑的面色也阴沉下来,“动不动就将个人矛盾上升到学院层面来攻击,你的肚量也就这种程度了。我救你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一个人从千尺英寸的高度摔下来摔得脑浆四溅而已。你以为我是想要你感激我?我从没这个指望——诺特,你要是懂得‘感激’二字怎么写,就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兰登·诺特扫视了一圈身旁,发现许多他有印象、没印象的面孔都拿出了魔杖。


“很好,”他怒极反笑,“你也就敢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了。敢不敢和我单挑?要是我输了,从此不再过问你们任何事情;赢了,你就得立刻给我解散那个垃圾俱乐部。”


“我不会和你单挑,”侑冷冷地说,“我没有接受这件事的义务。”


兰登的眼珠子又凸出了一点,他哈哈大笑起来:“不敢了吧?我还没说单挑的内容呢!你,”他点了点女孩,“和我,比一比谁先抓到金色飞贼,如何?”


四周一片哗然。梅森·卡罗吓得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臂,压低声音道:“兰登,你疯了吗!你是个击球手,你跟‘冷静的找球手’比赛谁先捉到金色飞贼?你要打赌也让我来——”


兰登再次甩开了他的手:“我现在就向你下战书,小糸侑!怎么样?这是你擅长的领域吧,还不敢跟我一决胜负吗?!”


“……”侑敛起眉,似乎在思索什么。她身后的特拉弗斯姐妹怯怯地摇动她的手,小声地说:“侑,不要答应他——”“对啊,这其中肯定有鬼——”


感受到特拉弗斯姐妹手上传来的颤抖,侑心下一横,在众人的注视中开了口:“好吧——我答应你。不过,这场对决要在至少一位级长的监督下进行,我们需要见证人。”


兰登咧开了嘴:“行啊!你终于爽快了一把!那就今天下午吧,四点半,魁地奇球场见!”


说完,他恶狠狠地瞪视了一圈围观的人,从他们之中挤开了一条通道,领着全身都在哆嗦的梅森·卡罗离开了。


“侑!”“你怎么——”特拉弗斯姐妹一左一右地抱住赫奇帕奇找球手的腰,而后者蹲下身,安抚地将两人拥入怀中:“没事的,我有分寸。论抓捕金色飞贼,他赢不了我。重点是我不想让你们再被骚扰——从一开始,我就有这个觉悟了。”


——兰登·诺特绝不会对这件事袖手旁观。她在做出公开接受校报采访的决定前就知道这一点。要论稳妥的做法,她的确可以等待七海灯子的调协——对方一定有办法让兰登闭嘴,但她已经不想事事都依赖恋人了。


从她与对方互换誓言与理想的那刻起,她就在与七海灯子并肩作战。如果连解决这件事的能力都没有,又谈何站在对方的身边?


特拉弗斯姐妹不知道小糸侑心里的这一层活动,只道对方是为了自己,不禁更加泫然欲泣地抱紧了她们的教导老师。侑轻抚着姐妹俩的头,心中思绪万千——


七海灯子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又会怎么说呢?





※ ※ ※





小糸侑从银鹰那儿收到七海灯子的讯息时,正在图书馆消磨课间时光。象征着她恋人灵魂一部分的银色老鹰穿过墙壁和重重书架,落在她的肩上。侑慌忙四下里看了看,发觉自己正巧处在书架之间的一个隐蔽处,即使有人路过也很难发现。


“怎么了?”于是她轻抚那老鹰的羽毛,而对方眷恋地蹭了蹭她的手,用属于七海灯子的声音说道:“我在老地方等你。”


说罢,银色的老鹰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空气里。侑赶忙回到桌边,草草地收拾了一番,然后拎起包向城堡二楼西侧的盥洗室进发——那是她们狼狈的初次交谈的地点,也铭刻着那个永无止境的情人节的开始。


推开盥洗室的门,一道颀长而明丽的身影跃入侑的眼帘。数天不见的想念在刹那间爆发,推动侑飞奔到对方张开的双臂中,把人抱了个满怀:“前辈……”


“还好我背住了你的课表,”七海缓缓松开她,“侑,我听说早上的事情了,你怎么样?诺特没有对你动手吧?”


“没有,”面对着恋人担忧的神情,侑拼命摇头,“他只说要跟我单挑谁先捉到金色飞贼——我已经找好见证人了,爱德华会陪我一起去。”


“我知道,四点半是吗?”七海抬手揉乱自己右侧的鬓发,看起来异常烦躁,“该死的,我下午都是课,完全抽不开身——”


“没关系的,”侑按下她蹂躏自己鬓发的手,“你好好上课,我不会有事的。”


七海果断地否决:“不行,我跟鲁道夫说一声,让他也陪你一起去。得有个人看着诺特,否则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侑望着女人疲惫但坚决的脸,心疼之余更是自责——她又在让她操心了。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于是那句妥协的“好”字就如鲠在喉,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我不要。”最后,她这么说道。


“……侑?”七海诧异地瞪大了眼,“为什么?”


“这场单挑对我来说是有意义的,前辈,”侑捏紧手指,“如果我连自己的队员都无法保护——如果我连兰登·诺特都对付不了,我有什么资格站在你的身边?”


七海愣住了:“这不——”


侑打断了她:“——兰登·诺特在我擅长的领域向我挑衅,我自然知道他不会乖乖地按着规矩来;但是我必须独自面对他,因为只有我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将他击败,他才会无话可说。”


她松开手,有些颓然地抱住双臂:“前辈,我希望自己不止是被你保护着,我希望我也能与你并肩前行。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想与你一同分担。”


七海定定地看着她,湛蓝色的眸子里掀起惊涛骇浪又逐渐平息。


半晌,她叹了口气:“你是这样想的,我明白了。”她上前两步,捉住女孩的手,将它们合拢在掌心:“这也是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接受了校报的采访,对吗?……是我光顾着让自己放心,却忽略了你的想法,对不起。”


“前辈……”侑感动地看着她。


“我不会干涉你们的单挑,”七海抿着唇,“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会要他十倍奉还。”


心情被恋人所理解,女孩不禁轻松地一笑:“能有什么事嘛,你太大惊小怪了。”说着,她掀开对方的衣袖,握了握女人纤细的手腕,嘀咕道:“这才几天不见,怎么感觉你又瘦了……”


面对忽然柔和下来的气氛,七海有些哭笑不得:“哪可能,是你的错觉。”她揉了揉女孩的头发,“你才是,最近都在为友谊赛准备训练吧?要注意身体,别太过用力了。”


侑喏喏地应了,重又依偎到七海怀中,一时竟不愿再松开。两人成为恋人的时日不多,正是如胶似漆的时期,能够见面的时光却大都被繁忙的课程和训练占了去;课余时间又被还未公开的关系和学院差别阻碍,周末以外的时间里能见得一面已是侥幸。


轻嗅着对方身上淡雅的薰衣草香味,侑蹭了蹭七海的袍领:“前辈,不管周六的友谊赛结果如何,周日我们都去约会吧。”


“好啊,去霍格莫德村?”七海搂着她,感到内心满满的充实,“好像自从今年情人节以后,我们就没有一起去过了。”


“嗯……”侑用鼻音哼哼着,像是只颇有不满的小兽。这逗笑了黑发女人,她微微退开,在对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好了,你要去上课了吧,你先出去,我等下再离开。”


“……好。”尽管恋恋不舍,侑还是放开了她,努力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那么前辈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加油,”七海也露齿而笑,“把诺特好好教训一顿!”


侑点了点头,迈开了舍不得迈动的脚步,为这恋人间的小小见面拉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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